内蒙古李树民追寻年味儿_密蒙花药用

内蒙古李树民追寻年味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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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第03期（总第期）

作者简介

李树民，笔名书民。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，内蒙古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，作品见于《百花园》《山丹》《百柳》等文学期刊和微刊，出版过小说散文集《岁月墨痕》与散文集《飞鸿印雪》。

追寻年味儿

李树民

　　岁月绵长，时间就像流水，一天天悄然过去，没留一点痕迹。回首童年，几十年人生不过是短暂一瞬，但毕竟属人生一部分，总能拾起些记忆碎片。细细品咂，零碎的平淡中又蕴含着一丝清香，真有些值得回味珍惜的东西。童年的乐趣很多,最期盼的是过春节。过年是我们一年中最幸福、最热闹的日子。可令人纳闷的是，大人们与我们想法截然不同，总爱叹着气叨咕：这一年过得真快，一眨眼功夫到年根儿了。大人们确实很忙，刚刚进入腊月门，家家户户顿时忙碌起来。人声鼎沸，狗叫鸡鸣，炊烟在房顶上袅袅升腾，热雾从蒲棒帘子缝隙中拼命地向外推挤，欢声笑语透过门缝和窗纸打出老远。杀年猪，撒粘糕，蒸豆包，磨豆腐，红的杀猪血，黄的粘糕豆包，白的豆汁豆浆，黄绿色的干白菜，五颜六色，一片画意诗情。大人们忙得脚打后脑勺，孩子们没有事儿做，就自寻乐趣，在寒冷的冬地里尽情玩耍。闲起来就掰着手指算着，天天盼着，年怎么还不快点来呀？因为只有过年，才有新衣服穿；只有过年，才有鞭炮放；只有过年，才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看的和好玩的。过年，才有年画看。年画要到供销社去买。人们拥挤在商店里，购买着年货，挑选着年画。样画悬挂在头顶和墙壁上，每幅画下方都用白纸标注着数字，相中了就向售货员报出画的序号。或买门神，对贴在外屋板门上；或买回杨柳青年画《连年有余》，画上的娃娃梳着发髻，怀抱鲤鱼，手擎莲花，神气鲜活，充满喜庆；或买回自己熟悉内情的年画。我家有部古书名为《小五义》，大人们详知书里的故事，就买了好像名叫《捉拿白菊花》的画回来，众多人物聚在一个画面上，有的挥动着武器，有的抱头逃窜，还有一人顶着锅盖躲在大缸里。老人们最喜欢“四扇儿”。“四扇儿”带讲（文字说明），一般由十六幅画面组成，分两大张，每八幅画面一张。四扇儿一般都是古代的，“穆桂英挂帅”、“宝莲灯”、“三击掌”等。闲暇时间，大人们就坐在炕上，仰头望着画，让你笨笨磕磕地去念那上面的“讲”儿。除门神外，室内的年画并不是年年要换新的,尤其是四扇儿。临近春节，大人们就抓出一把面，或黄米面,或荞麦面，和出一个面团，面团在画上滚来滚去，一会儿面团就成了黑色。于是，将面团表面部分去掉，或将发了黑的表层掖到面里头，翻转露出白色，继续在画面上擀着滚着，直到面团再粘不下东西为止。虽然不及新画那样新鲜艳丽，但却干净清晰多了。大人们说舍不得换掉那好看的画，实际上，买新画得再花钱不是？过年，就要贴对联。那时，人们舍不得买现成的对联，就买了些大红纸和彩纸回来。拿着大红纸找人去写对联，彩纸用来刻“挂钱”。“挂钱”靠人工手刻，将一叠子彩纸裁成一般大小，用夹子固定，最上面那页用铅笔画上图案，小钢锯条撅断磨成刻刀，小心并用力地去刻。图案里有灯笼、大钱儿（古钱币）、花朵等，还配有年年有余、花开富贵、喜气盈门等文字。门两旁贴对联，屋里炕稍贴上又小又窄的炕条，写着满是喜庆的顺口溜儿，不注标点符号，如“一入新年好喜庆”，也可读成“一入新年好，喜庆……”。窗户上棱及仓房门窗上框正中也贴上小幅横批，挂钱们随着风儿轻轻飘舞。过年，还要挂灯笼。没有钱买大红灯笼，都是自家制作。有用秫秸围折捆成图形，外面糊上白纸；有用木头打成，四框装上玻璃，其中一块玻璃是活的，便于抽动放蜡烛。有时也做冰灯，装满两桶水放在门外，利用寒冷冬夜将桶中水冻成冰坨。中间部分尚没有完全冻实，就将桶提回屋内，轻轻敲打或用烧红了的炉钩子烫个孔，把中间尚未成冰的水控出，再将桶拿到炉旁或灶台旁温暖地方，待冰坨可以在桶中转动，就将它倒置过来，小心翼翼地用器械将冰坨里面掏空。两盏冰灯晶莹剔透，放到二门口墙角上，夜晚点燃，整个农家小院顿时一片明亮，高端大气。借着灯光，不时点燃被拆开来的鞭炮，甩向漆黑的夜空。冰灯的寿命太短，不好保护，风吹日晒，时间不长就走了形。每逢过年，我们都极力撺掇做冰灯，可常常被大人们否决，麻烦。过年就要做豆腐，家家户户都做。吃罢早饭，就开始磨豆腐。小石磨放于木头磨架子上，支着磨架子的是两个长条凳，两个人分坐在磨架子两端，把掺了水泡涨了的黄豆舀进磨孔里，石磨就随着两个人一来一往转动起来。我家推磨的主角是妈和娘。两只胳膊，扶着磨拐儿，你迎我送，一些陈年往事也就随着石磨的旋转飘散开来，浓浓的奶浆从两扇石磨缝隙中挤出，流淌在底下的大盆里。男人们有时也帮忙推磨。小孩子不甘寂寞，也凑上来帮助大人们来推。个子不够高，就站起身来，伸直胳膊。一只手不够用，就两只胳膊都用上。但磨拐快到对方那头时，必须撒开手，否则就会连人都被带过去，或衣服上沾上豆浆，或造成扳翻小磨的事故。磨豆腐很耗时间，待到煮豆浆点豆脑的时候，往往都在灯光下进行。我最喜欢喝豆浆，甜甜的，鲜鲜的，爽极了。过年，就要包饺子。年午夜家家户户包饺子，饺子里要包硬币。大人们在包饺子的时候，放几枚硬币在里面，谁吃到就预示着新的一年好运。待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，急不可耐的我们，即刻扑上前去，专挑鼓肚个大的饺子放碗里，真的吃到一枚硬币，顿时满脸自豪，欢呼雀跃。始终吃不到硬币，即使撑得肚皮溜圆也不甘心撂筷。有一年，别人都撂了筷子，唯有一无所获的我坚持孤军作战。见我如此痴迷，哥哥到外屋将一个硬币偷偷塞进一个饺子里，完整面冲上，盘子推我面前，我浑然不觉，坚持不懈地往嘴里填那饺子。结果不言而喻，我终于吃到硬币，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。直到我已经晋级为爷爷，哥哥提及此事，听了还觉脸上发烫。过年，才有鞭炮放。炮仗一般分挂鞭、雷子和双响三类。挂鞭用红红的纸包着，里面挤满了麻花辫般对称编着的密密麻麻红色的小炮仗。雷子大多没有包装，声音格外响亮。体积和声音最大的当属双响了，俗称“二踢脚”，外面也包着一层红纸。还有一种鞭炮叫“十响一咕咚”，每隔“噼啪”十声脆响就有“咕咚”一声闷响，十分别致。挂鞭很小很细，点燃往外一甩，炸不着人。怕雷子炸手，就吐口唾沫在冰冷的平地上“冻”住，点燃后撤退。放“二踢脚”得有经验的人来放，一只手将双响的顶端捏住，另只手将烟叼嘴上狠嘬一口，再将通红的烟头戳向短捻儿，几点火星刺出，随即一声响亮，“双响”在手底稍稍下沉，随即“嗖”地窜上半空，一声响，一股烟，红的，白的，灰黄的，纸屑纷纷随声垂落。鞭炮没捻不再响，也舍不得扔掉，就放刺花。灯光下，将“哑炮”在中间段撅开，或是两个摆成雁形，腚对腚火药孔相对，或是诸多个火药孔一致对内，围成一圈。被燃起的刺花就在地上窜动，你刺我，我刺他，或腾挪，或旋转，一片火团，像一朵盛开着的向日葵闪亮耀眼。但好景不长，焰花瞬间即逝，留下些香头般的红、青色的烟及满屋刺鼻的硝烟味。家家户户的鞭炮声轰轰烈烈噼噼啪啪响成一片，伴随着年午夜的浓烈气息，岁月之树的年轮又画上了新的一圈。虽然能追寻到儿时春节的些许欢乐，但不得不承认，那种醇甜浓郁的年味儿，或许难以重现了。(本期责辑：子荷)